马龙如何做想,张策没心思管,也管不着。他所需要做的,就是让马龙和李阔这两条狗咬起来,狗咬狗,一嘴毛,咬得越狠越好……不管最后哪条狗活下来了,都没有好命!

这就是他心中所想,而他现在所要做的,则是背着一根藤条,出现在了华中医大职工住宿楼的外面。

虽然时隔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来过这里了,但张策依然记得门牌号。淡淡的看了一眼,门牌号上面有一颗钉子已经脱落了,只有一半挂在上面。

但张策却也知道,这一家,是属于闫伟文的。

‘叩叩……’

缓缓敲响了房门,开门的竟是闫伟文。时隔两三个月没见,闫伟文鬓角已经出现了一丝斑白,鼻梁上也架着一副老花镜。直至看到张策时,闫伟文还推了推眼镜架子,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一样。

看到这一幕,张策不禁内心一酸……经历了这么多事情,让张策不敢轻易再相信别人了。

正如他相信陈仲景,直至最后差点被陈仲景害死时,他才醒悟了过来。正如他相信马龙,直至马龙前脚刚走,后脚李阔的人就找上门来时,才醒悟过来。

他现在相信的,只有双亲二老,还有青青。

但若说有一个人,张策还愿意去相信他的话,那这个人不能是别人……只有面前的这个老人,闫伟文,才应该是。

原因无他,只因为眼前的这个老人,从始至终,都无条件的帮助着张策。从始至终,事事想着张策,处处引导着他,走向光明的未来。

只是天不遂人愿,张策在内心里叹了口气,或许这就是命运吧……

站在门口足足过去了十秒钟的时间,闫伟文好像才看清楚张策的面目一样。怔了怔,却突然侧身,竟是要直接关上房门。

见状,张策心里一急,不由得喊了一声:“师傅。”

“别叫我师傅,担当不起。”闫伟文说完这话后,便直接关上了房门,将张策关在了门口。

看到这一幕时,张策才在内心里叹了口气。

闫伟文有这样的反应,不出他的所料。原因无他,只因为自己做的事情,太让自己这位师傅寒心了……任谁也不想自己最为期待的徒弟混到社会上那一套。张策不想,但他不能不那么做。

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以前的张策不相信,所以他受伤了。现在相信了,但却已经晚了……他做的这些,只是想自保而已,保护自己的家人。

“师傅,我就在外面一直跪着,跪到你见我为之。”

张策对着门喊了这一声,随后退后两步,直接跪在了地上……他亏欠闫伟文太多,亏欠最大的,大概就是闫伟文对他的那份期望吧。

而此刻,在房间里面,闫伟文投过门上的猫眼看了出来,直至看到张策跪在地上时,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一样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,没看见张策有起来的动作,他只好道:“就算你跪倒死,我也不会开门的。”

听到这句话,张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苦笑,什么话也没有说,但也没有起来。

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,这期间,在门外跪着的张策或许没有注意到,几乎每隔半个小时,闫伟文就会走到门口,投过猫眼看上两分钟。

又到了晚上,大门依旧紧闭着,没有一点动静。直至八点钟的时候,门开了,却不是闫伟文,而是季焕英。

季焕英皱着眉走到张策面前,开口缓缓说道:“小张啊,你先起来进屋去吃口饭吧,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吧?”

“师傅没让我起来,我就不起来。”面对季焕英伸过来要拉他的手,张策下意识躲了一下。

见到这一幕,季焕英不由得叹了口气。她终究只是闫伟文的内人而已,加上和闫伟文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,早已经知道自家老头儿的脾气。就是一个字,犟。

老家伙劝不动,没想到劝劝小家伙,这小家伙也是犟脾气。

季焕英没有再说什么,回到房间后打了一碗饭出来,随后递到张策面前。见他没有伸手去接,便放在了地上,对他说道:“先吃点饭吧,就算你要求你师傅原谅你,也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啊。”

对此,张策还是没有说话。即便是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,已经有些干裂了,张策依然没有动弹。

晚上九点,房门再次关上了。

十点钟,房间里面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没有了。投过猫眼传出来的灯光也熄灭了下去。

十一点,大概房间里面的人已经睡觉了吧?

十二点……猫眼里突然再次传来光亮,房门也在随后被打开。而闫伟文,终于出现在了门口。

此时的张策跪在地上,已经摇摇欲坠了……从中午跪到现在,时隔十多个小时,这期间张策没有喝一口水,吃一口饭。放在他面前的饭菜已经凉了,但都没动。

闫伟文站在门口时,突然冷哼了一声。

闻言,张策赫然抬头,二话不说,直接双手往前一伸,递上来他早就准备好的木条,有气无力的对闫伟文说道:“师傅,如果你不想说话,就直接打吧。”

闫伟文没有犹豫,竟直接拿起张策递过来的木条,挥起一条,第一下就打在张策的肩膀上面。

随后一下接着一下,不断的打在张策背上。

木条柔软,拇指粗细,又是生的。每一下打在张策的身上,都仿佛深入骨头的痛一般。但他没有吭声,咬着牙坚持着。

空旷的楼梯口里面,只想起噼啪作响的木条抽打身体的声音。张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了,皮肉也在不久之后,被抽得流出鲜血来。直至套在外面的那件衣服被抽得稀烂之后,闫伟文这才罢手。

皱着眉,看着张策身上那些刀伤,冷哼着问道:“这些新的刀伤,哪儿来的?”

“李阔派的人……砍的。”张策闷哼着,一说话,胸中憋着的一股气立刻泄了出来。他立时觉得浑身剧痛无比,不由得一下子偏倒在了楼梯里面。

闻言,闫伟文没有再问了,只是冷哼了一声:“活该!”

但下一秒,他却朝着大开的房门喊道:“老伴儿,出来把这小子弄进房间里面去。”

闻言,季焕英一边穿着衣服,一边走出房门。直至看到瘫倒在地上的张策时,不由得埋怨的看了闫伟文一眼,心疼道:“你下手就不知道轻点?”

“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禁打?”

“人家都跪了一天了,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啊。”说话时,季焕英立刻伸手,把张策扶起来,同时开口问道:“小张,你还好吧?”

“还好……”

说完这话,张策脖子一歪,直接昏了过去。

半个小时后,张策再次醒了过来。刚要动弹,就被闫伟文一把按住身体,同时听见他说道:“别乱动,正在给你针灸。”

闻言,张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,竟插满了细小的金针。

看到这一幕后,张策不敢再动弹,任由闫伟文施针。

直至又过了一个多小时,闫伟文才撤针。随后听见他长叹了一声,开口缓缓说道:“这些日子,辛苦你了。”

闻言,张策鼻子一酸,落下泪来……

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逃跑时,他没有落泪,被人追杀时,他没有落泪。痛得只能在床上打滚时,他依然没有落泪。

但现在只是因为闫伟文的一句话,张策就忍不住了,落下泪的同时,开口说道:“师傅,我辜负了你的期望。”

“你的确辜负了我的期望。”闫伟文深深的叹了口气,良久,才开口接着说道:“我本来是想把你培养成一个医学界的天才,泰斗,足以影响一代人的存在。却没想到,命运这么戏弄人啊。”

说到这里时,闫伟文还痴痴的笑了两声,仿佛在感叹造化弄人一样。

闫伟文突然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若是你再晚三天来,估计就见不到我了。”

闻言,张策心里一颤,不由得失声问道:“师傅,难道您要……”

“你小子难道想我死不成?”闫伟文突然双眉一竖,在这一刻,俨然又恢复了当初那个教书育人的模样。面对张策时,也显得轻松了多少。

而看到闫伟文说出这番话来,张策也不禁挠挠头……他刚才的确是这么想的,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。加上看上去,闫伟文的身子骨还算硬朗。

但不得不说,老教授这句话很引人深思啊。

张策还待再说什么,却听见闫伟文道:“行了,别猜了,只是全国医学界组织了一起峰会,将在国外举行,邀请了我,三天后我就要离开了。”

闻言,张策这才恍然。感情闫伟文说的三天后来,见不到他的意思,竟然是他要准备出国参加峰会了。

想到这,张策便有些兴致缺缺。不由得自顾自说道:“师傅,这次的事情过后,我还能跟在你身边吗?”

“跟在我身边干嘛?”闫伟文不禁眉头一竖,冷哼着说道:“你看我像是缺一个跟班的吗?”

“师傅……”听闫伟文这么说,张策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。怔怔,没有再开口。

却没想到下一刻,闫伟文便接着说道:“老子不缺个跟班的,老子只是缺个接班的,老子也不要你跟在我身边,没什么东西让你拿的,你小子就把你的人带上,跟老子出去参加这场峰会吧。”

闻言,张策赫然回头……大概是因为动作太大,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,惹得他一阵龇牙咧嘴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现在激动的心情,不禁兴奋问道:“师傅,难道您……还认我这个徒弟?”

“怎么?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师傅了不成?”

“不敢……”张策嘿嘿笑着,心里颇为开心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