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!你说你中了蛊毒!”

杨暄听到崔俣的话, 整个人都炸了,要不是往日被崔俣糖加鞭子调|教的稳重了很多,没准都能把怀里的崔俣扔出去。

纵使如此,他搂着崔俣的力也瞬间大了, 勒的小老虎从睡梦中惊醒,“嗷——”一嗓子跳起来, 还以为怎么了,虎爪稳准狠的拍了杨暄一下。

杨暄瞪着小老虎。

小老虎圆溜溜眼睛瞪回去,不甘示弱。

崔俣叹了口气,撸着小老虎毛将它安抚好, 引它到身边位置坐下卧好, 还贴心的给搭了半截被子, 还拍了拍, 意思是——没事,乖阿丑接着睡。

小老虎警戒了一会儿, 发现真的没什么事, 这才打了个哈欠, 乖乖卧好继续睡。

直到这时,崔俣才眼梢微斜,挑了杨暄一眼:“大惊小怪的干什么?我这不是好好的。”

杨暄嘴唇紧抿, 眸底黑雾缭绕,说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委屈:“之前你没告诉我!”

“告诉你让你疯?”

崔俣早料到杨暄会不淡定,所以压到现在才说,还准备冷一冷他, 让他早些安静下来。可看到杨暄脸上明晃晃的老虎爪印,想怒不敢怒,动也不敢动怕伤到自己的样子,莫名有些心疼。

“不怕,总会解的。”

他声音一轻,杨暄眼圈又红了,狠狠撇开头。

又闹别扭了。

崔俣一叹。

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怎么这么精,以前闹别扭踹凳子掀桌子踢墙恨不得把房子拆了,现在闹别扭就摆这个委屈模样给他看,就是看准了他吃软不吃硬会心疼。

双手伸上去掐住杨暄的脸往两边拉,拉的他俊脸变形话都说不出来,崔俣才笑了:“你可是太子啊,这个样子像什么话,嗯?”

杨暄被折腾的脸疼,可他不敢推开崔俣,也不敢大力往后躲。崔俣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呢,万一绷开怎么办!

他不躲,崔俣更来劲了,直接把杨暄头按到自己腿上,上下揉搓,那手劲,那姿势,跟揉小老虎一模一样!

揉的杨暄发衣皆乱,一点气势都不剩,崔俣才放开他:“冷静下来了么?”

杨暄“嗯”了一声,头却不离开,躺在崔俣腿上不肯走。

只要他不闹,崔俣就放心了,观察一会儿表情的确没事,方才又说起中的蛊:“说是叫噬心蛊……”

噬心两个字一说出来,杨暄下鄂绷紧,握住了崔俣的手。

崔俣任他张开大手与自己十指相扣,面上表情不变,继续说着:“此蛊说有规律也有规律,说没规律也没规律,说有解也有解,无解也无解。”

“有规律是指它以十日为单位,比如我中了这蛊,第一次比较特殊,当场发作,忍过去了,十日内安好,只要在这个阶段吃下压制解药,一段时间内便不会有事。一旦蛊虫再醒,中蛊人会感觉到躁动,十日内需须压制解药,服下则安,未服则痛苦比第一次更甚,即便熬过去了,也只有十日缓冲,十日内若仍未服压制解药,则继续发作,痛苦比之前更甚。总之,只要没有压制解药,这痛苦便十日一次,每次都比前次更猛烈,中蛊人许会活活疼死。”

杨暄握着崔俣手的力道猛然加剧。

崔俣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:“说它不规律,是指蛊醒发作,只要服了压制解药,下一次什么时候会醒没人知道,可能睡死了一辈子也不折腾一次,也可能性格活泼三天两头闹,许我就是那运气好的,活到老死它也没动呢?”

杨暄沉默良久,方才说话:“解法呢?”

“蛊与毒不同,想要彻底解,必须找到养蛊之人了解其养法,可治这蛊之人已经死了,解法……只有那青衣人有。”崔俣看着杨暄的眼睛,神色严肃,“他想以这个控制我。”

杨暄眸底墨色沉浮,最后汇成血色戾气:“我要杀了他!”

崔俣看着不对,低下头亲了下他唇角:“别着急。”

杨暄怔住,崔俣……亲了他?

主动的?

“你恨他,我又何尝不想杀他?可事已至此,闹情绪没用,如何寻求解决办法,并且在此期间为自己谋利,才是最重要的,明白么?”

杨暄愣愣看着崔俣,这个角度看过去,崔俣唇色嫣红,秀鼻挺峰,眉毛和眉心红痣看的不太清楚,但那双眼睛……亮如星辰,蕴有月辉,慧黠灵动,诱人的不行!

不管到了何样环境,遇到哪种难题,他的兔子永远都是这么镇定从容,淡然处之,仿佛胜券在握!

崔俣可以,为什么他不行?他不是发过誓,以后换他来守护,他要给兔子搭建出一片天地么!

胸腔内一股豪情升起,杨暄笑了一声,不再害怕。就算所有努力最后都没用,崔俣救不回来,他不是还可以陪崔俣一起去死么,有什么好怕的?

大手落在崔俣左胸,他轻声问:“噬心蛊……是在这里么?”

崔俣点点头。

“你能感觉到它在动?”

“是。”

“对你下蛊之人的话……可靠谱?”

崔俣唇角轻扬,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出声:“看来你真的冷静下来了。”所以才问到这么关键的问题。

杨暄静静看着他,等着他的回答。

“他的话,我只信三分,所以接下来还要麻烦你——”

“我让人寻访名医!”

崔俣微笑颌首:“多谢。”

说到蛊虫,话题再次拉到青衣人幕后身影之上,二人聊起了田贵妃母子,崔俣微微皱眉:“总觉得……好像哪里有问题。”

杨暄也早察觉到了不对,附和出声:“观这些年田贵妃举动,是真的在挺越王,想帮越王上位的,可她对昌王的宠爱也不是假的,竟还让其与越王比肩,小小年纪封了王……天家无父子,更无兄弟,大家相差很远时,哥哥许会真心疼弟弟,弟弟也真心敬爱哥哥,可若两个人地位相仿,宠爱相似,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争呢?”

田贵妃的举止很不对,明显与她智商不匹配,是在打什么主意么?

“当事者迷,也许她只是高看了自己养孩子的本事,认为什么都控制得住。”崔俣眸底笑意狡黠,“我们可以在这方面试探……或者促成。”

杨暄点了点头,又问了个问题:“越王在找册子,若这青衣人背后是田贵妃,那么田贵妃也在找册子,田贵妃真心想扶越王,为何避开越王,另辟道路,还掳了你?”

“这个,就是真有什么心思了。你在宫中,可多做试探,咱们掌握的信息越多,大局越有把握。”

杨暄握着崔俣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,眸底绽出生猛狼光:“我定要看清楚,那皇宫里头,到底都在打什么主意!”

崔俣笑:“我也努力与青衣人周旋,能钓出册子信息便钓,能套出秘密便套,定让他们后悔给我下了蛊!”

青衣人现在不信他,要冷着他,压他低头,可这么聪明好用的人,他们不会放弃,一旦遇到大麻烦,不好解决的事,定会想起他,那时候,他便有主动权了……

“以前我没把助你夺嫡想的太难,左不过是宫斗争宠,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问题,现在看,这里面□□呢。”

“一本小册子,竟引来如此腥风血雨,此物太过凶险,绝不能容,”杨暄眉头皱的很深,似在思索,“咱们手里那本,要不要扔出来钓人?反正也追踪不到任何线索。”

“不好,”崔俣摇头反对,“现在安静,不代表以后没线索出来,不若继续监视跟踪。而且这册子……并非一本。”他解释道,“因中了蛊,我必须十日内到青衣人指定地点换取解药,想要解药,就得给出青衣人想要的信息。他想要册子,我便细细感觉了一下,外面存世数量超过三本。”

也是因为使用了异能,所以他这次昏睡的时间才长了一点。

说到蛊,杨暄又紧张了。

崔俣便笑:“你知道我本事,我有预感,这个蛊虫会与我共存很长一段时间,许也会有几次凶险,但我不会因它丢命,机缘一来,蛊必能解。”

杨暄眉头仍然皱着。

“你不信我?”

“信。”杨暄声音有些闷。崔俣若存心骗他,蛊虫之事根本不应该说出来。

崔俣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,问杨暄:“你呢,怎么找到我的?从哪得到的线索,可遇到了什么麻烦?”

“木同立功很大……”

杨暄谈起当日之事,将木同发现,白衣人表现,甚至因傅容森尹子墨吵架失神一瞬,被白衣人跑了的事,都说了个清楚。

崔俣凝眉:“这个白衣人……很有意思啊。”

不是敌,也不是友,性格脾气行事风格都很有特点,只是他的利益点在哪里?拿册子只因与灰衣人缠斗,他想要的,又是什么?

杨暄:“我会注意关注。”

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”崔俣轻啧一声,“总觉得傅容森尹子墨二人出现很是微妙。”他眯眼例举,“刑部大牢里,因为他二人适时出现,解了彭传义一次杀机;你审案当日,因他二人口角开始,小世家我纨绔杠架,意外接二连三控制不住,你无法关注册子归属,不能跟踪灰白二组任何一个人;这一次,若非他们吵架到巷子里,白衣人也不会趁机跑掉……虽然每次都很偶然,没半点疑点,可巧合多了,总让人心生不安。”

杨暄听着坐了起来:“我也有所预感,这段与灰白两队人的纠葛不凡,顺着下去,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。”

“那便提高警惕,跟着感觉走吧。”

说过这段,崔俣斜睨杨暄:“宫里那边,你准备抻到几时?过犹不及,他们本来就不喜欢你,能容忍的程度有限。”

杨暄哼了一声:“等他们求我,里子面子给够了,条件谈妥了,放出消息让朝臣百姓们都知道,我就住到东宫去。”

话说了这么久,崔俣再有精神也支持不住了,懒懒打了个哈欠:“解药之事,宜早不宜迟,我准备后日就去青衣人所说的铺子。”

杨暄相当心疼,扶着崔俣躺下:“我陪你。”

“他说若有人陪就不给解药了,你便要去,也只得在门外,不能有任何异动……”

杨暄把被子给崔俣盖紧:“我都懂,你别总操心。”

崔俣睡的很快,呼吸很快平稳绵长,唇红面粉,如染桃花,唇角还自然上扬,像不设防的孩童一般,纯真又可爱。连被子里的手,都没有放开杨暄。

杨暄心尖像被柔软羽毛拂过,轻轻在崔俣额头印下一吻,也不走开,就这么握着崔俣的手,看着他的睡颜,嘴角翘的高高的。

……

安仁街春风阁,这是青衣人离开前留下的店名。

崔俣听到这名字时感觉有些不好,以为是类似青楼的地方,那种地方人多眼杂,想顺利捕获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没想到并不是,春风阁只是绸缎铺子。因其东家很有想法,此间铺子出售布料皆料轻色绮,富有春天气息,所以起名字唤春风阁。

杨暄陪崔俣走到铺子外面,就不再上前,只以眼色在崔俣身上转了一圈:“有危险时,你知道怎么做。”

崔俣想想头上发簪,看看腰间腰带,手里折扇,每一样都是杨暄精心准备,或布机关或藏秘药,根本不需要有武功,只要觉得不对,稍稍那么一摸,就能杀人于无形。

“不会有危险的。”交易条件已经达成,对方也舍不得对他下杀手,怎么可能有危险。可杨暄这份心力,他很感动,内心颇觉温暖。

杨暄仍是有些不放心:“我就在外面,有事你便唤我。”

崔俣笑笑,看了眼四周:“你还是好生看着四下,别错过了什么线索。”

如此分别,崔俣一个人走进绸缎铺。铺里生意不忙,一个伙计招待着客人,另一个伙计过来扬着笑脸问他:“这位少爷,想买点什么料子?”

“我找青衣人。”

崔俣微笑着说完这话,伙计面色立刻肃然,请他到了后堂,交给掌柜亲自接待。

掌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,长脸,细目,阔额,耳朵略招风,看面相就知道是个精明人。

他看对方的时候,对方也在看他,打量片刻后笑了:“我倒是没想到,客人如此年轻。”

崔俣知道青衣人不会亲自出现,也猜到接头人得过提示,不会让他猜到更多东西,有意试探,拱手行了个礼:“掌柜见笑。”客气完想转身就坐,不想脚底一滑,身体踉跄似要摔倒——

掌柜的就在跟前,自然抬手一扶,刚好扶到崔俣左肩。

“嘶——”崔俣倒抽一口气,疼痛表情极为夸张。

掌柜的起疑,赶紧松手后退一步,神情提防:“公子这是——”

崔俣笑容虚弱:“你上封没告诉你,我左肩受伤颇重么?”

掌柜面色忽变,一瞬间换了几个色,那叫一个精彩。最后,他笑了一声:“公子倒是聪明,以此试探我,不瞒你说,我接这个活儿时,那边就提醒了,说我要应付的人很聪明,叫我小心。可我有什么好小心的?那人是谁,我不知道,你是谁,又与那人有何恩怨,我亦不知,不过做个中间人,随便你们一方留点东西音信时代为转达而已……你再试探,也是没有用的。”

“掌柜的好生通透,”崔俣眼梢微翘,眸底满是笑意,“即如此,远离是非不好么?万一被带累着丢了性命——”

“人命由天,该我死时,阎王不会饶,不该我死,总能幸运躲过,”掌柜的神情半丝不变,“生活不易,一家老小靠我糊口,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,即有机会,能赚则赚嘛。”

崔俣见他意志坚定,嘴也很紧,眼梢一垂,不再多言:“敢问掌柜贵姓?”

“免贵姓易。”

“易掌柜,我这里有样东西想托你转交,”崔俣从袖里掏出一个薄薄信封,“予你活儿的人,定也有东西让你转交与我?”

掌柜很是痛快:“那人说你不敢不配合,让我不必打听详细,只将东西转交便可。”

他接过崔俣手里信封,转身出去,再回来时,手里多了个极小巧的白色细颈瓷瓶:“这个给公子你。”

崔俣接过瓷瓶,目光闪烁:“那人没留旁的话让你转告么?”

掌柜微笑:“他说你若想清楚了,可随时到这里请我转告。”见崔俣目光不离瓷瓶,又说,“还说,这瓶子里,是一颗丸药,份量不多,刚好足够,若你想分半颗去研究……药效怕是会不够。”

崔俣扇柄敲着掌心,眼神相当意味深长:“最后这句,怕是易掌柜你说的吧。”

掌柜眉梢一跳:“信不信在你。”

崔俣也没继续为难,收起白瓷瓶往外走:“这人哪,聪明可以,往上爬可以,耍心机可以,独独不能瞎了眼,看错人,上错船。此话,与易掌柜共勉。”

掌柜的束手笑着,摇了摇头。只这三言两语,便想说的他心思浮动么?

崔俣像是料到了易掌柜表情,回头留下一个颇有深意的我笑容:“我从不妄言,易掌柜不信,可走着瞧。”

杨暄见崔俣这么快出来,放了心:“可顺利?”

崔俣点了点头,却不放心他:“外面可有什么动静?”

“没有,风平浪静。”

“这里的掌柜,需得查查。”崔俣眯眼,“你救我时,情况紧急,青衣人逼于无奈,留了这个地址,这里的掌柜却说接活儿时对方告诉他提防我太聪明……前后顺序有些对不上。即便这活儿是新接的,他们之前也必有联系!”

杨暄立刻明白了:“从这易掌柜的身边人开始查起,总会有交集!”

……

天狗食日已过去近十日,再不给出点交代实在说不过去,太康帝召唤几次,杨暄都犯熊推辞,说不想干这个太子,他怎么不明白这是拿乔耍脾气呢?所以怎么能怪他这个父皇不疼儿子,明明是这个儿子太气人!

可没办法,现在要用这个儿子,就得哄一哄。

他不是看贵妃不顺眼么?让贵妃给他道歉!

还看越王不顺眼?让越王也过去伏低做小一阵,只要哄得他答应!

觉得宫里规矩多,太拘束,那就下一份圣旨,允许东宫自立,只要没干什么不对的事,皆可自主,不用事事禀告!

一条一条,太康帝在让步。

太康帝都出了明令了,田贵妃哪怕吐了一斤血,也得照办。谁叫她也需要这一出,不愿意背奸妃那名头呢!越王憋屈难受,田贵妃还得哄着,安慰只要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……

话说的再好听,还不是要向太子低回头!这么多年,哪怕先帝在时,宇文恬活着着,她都没这么委屈过!

至于她想的以‘凉薄’名头让太子吃点亏的主意,也是不行了。一是日食突然来临,打乱了节奏,不适合安排,二是太子那边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,又是善待宫人又是热心救人,好名声已经出来了,她再坚持这个主意就是傻子了……

于是这一日,钦天监选出的好日子里,太康帝开了大朝会,激情演讲,苦陈自己一片慈父之心,想锻炼锻炼儿子,不想上天示警,见不得储君委屈,日食示警,遂顺从天意,请太子正东宫,以安民心!

因事件严肃,此次太子正东宫仪式做的就非常隆重,没半点精减,连越王都要着所有兄弟姐妹给杨暄下跪……

杨暄大大出了口气。

此事一过,又在民间掀起巨浪,大家纷纷说太子不愧是太子,身负天命,就该高贵无双万人俯首,否则会遭天谴!

太子位一正,宫里松了口气的同时,气性也就上来了,开始新一番算计杨暄,这打头一桩,就是给太子派的差事了。

作者有话要说:太子差事来了,新一轮事件争锋开始——作者快要忙疯了,特别需要大大们虎摸,酷来亲窝一下赐予窝力量啊啊啊啊啊_(:з」∠)_

谢谢啾大大,浅喜深爱大大,咩哈哈大大,清风明月大大(×2)投喂地雷!!!~\(≧▽≦)/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