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时,张先的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,受惊的兔子一样夺路就跑,却被一缕烟雾扯了回去。

即使静止,几位飞烟美人也有一种飘然欲飞的盈然之美,为首的年长的飞烟美人上前一步:“我家公子想要见你。”

张先直冒冷汗:“哈哈,哈哈,你们一定是搞错了,我跟你们家公子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一个年幼的飞烟美人大概与西西交好,沉不住气地问了一句:“西西呢?”

张先讨好地说:“她在我家里,吃得好睡得好,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早点儿回去,我再不回去她会着急的,您看能不能让我给她打声招呼再走?”

年长的飞烟美人颦眉:“轻轻,少跟他废话!直接带走!”

她们的身影化作了烟雾消散,烟雾散后,张先的身影也不见了。

钧天将香炉收回怀里,也转身回狐山,接到张先,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。他来的时候,天狐是这样吩咐他的。

“小水灵很可能对萧逸寸步不离,若是如此,就不要直接下手。把那个凡人请过来,我有话想跟他谈谈。”

就这样,张先被绑架了!绑匪还虐囚,具体表现就是不肯好好地带他一起飞!女绑匪轻轻只用了一根指头捏着他的衣领飞行,像是拎着什么脏东西,随时打算将他扔下去的样子。

张先低头耸肩的,呈现出一个吊死鬼的造型,别提有多郁闷了,他挣了挣:“轻、轻轻姑娘,可不可以换个姿势?我这样好难受,勒得快喘不过气了。”

片刻后,张先头朝下,脸部充血,呼吸急促:“轻轻姑娘,我改变主意了,还是选用方才的那种姿势吧。”

轻轻用烟雾扯着他的脚踝,任他荡来荡去,不予理会。

张先在空中悠悠地做旋转运动,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,羞涩地说:“轻轻姑娘,这是人家的第一次,请你温柔一点……”

轻轻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,她抖了一下的后果就是把张先扔了下去,让他体验了一把自由坠落的快感。

张先的头快要撞到山石上时,轻轻才将两眼发直的他扯了回去。

“轻轻,你做什么?”年长的飞烟美人听到动静,回头斥道。

出人意料的,张先开口了:“没有,她什么也没有做。”

轻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接下来倒是没怎么折腾他,继续提着他往前飞。

“好姐姐,你透个讯呗,你家公子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?”该不会是想秋后算账吧,呜呜,早知道有今日,打死他他也不敢放肆啊。

轻轻没好气地说:“不知道。”

像是为了排遣心中的恐慌,张先喋喋不休:“那我能活着回去吗?要是不能的话,你就把我怀里的银票全部给西西吧,让她好好过日子,不要想我……”

听到西西的名字,轻轻的脸色一冷:“之前也有很多凡人去山里,西西从来都是不屑一顾,不肯多看一眼的。直到她遇到了你……她说,她喜欢你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看上你哪一点了……”

张先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轻轻见了他这个样子,冷哼:“我跟西西情同姐妹,她对你下不了手,我可不一样。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,我不会放过你。”

张先长出了一口气:“我知道了。”

到了秘境里的天狐宫,张先平生第一次起了做女人的念头,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放声大哭了,还可以咬着条手帕哭,说不定还能让雪衣公子心软,不不不,那个人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,就算他是女人也不会手下留情。

所以,他这是要死定了吗?不要啊,女仙的小手他还没有牵上,他的那些桃花债还没有处理好,他怎么能死呢?

雪衣公子倾听着他跳跃的心声,微微一笑:“这两天过得怎么样?”

张先想给他跪下,这样一位贵胄公子跟他拉起了家常是怎么回事:“劳公子牵挂,鄙人一切安好。”

“西西呢?”

张先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,感情这位公子记挂着曾经的下属,怕他虐待西西,才特意将他请过来问上两句啊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对吧。

他连忙表忠心:“我把她当祖宗一样供奉着,不敢怠慢。”

雪衣公子垂下眼眸,将手中杯盏放在了桌子上:“祖宗?什么人会时时刻刻地考虑着抛弃自己的祖宗?”

张先一愣,却无可辩驳,只能沉默。

雪衣公子淡淡地说:“我说这些话并非是为了谴责你。身为男人,你做的已经很好了,那夜本是西西有错在先,你也主动承担起责任,没有对她说半个不字,换谁说都没有办法责备你。可是西西她……不愿意放手……”

张先的脸部线条紧绷了一瞬。

雪衣公子继续垂着眼说:“她很喜欢你,所以即使你只是为了承担责任,她也不愿意离开你,这让你很痛苦,对吗?你已有所爱,你希望能干干净净地追求她,和她长相厮守,可是西西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西西太不懂事了。”

张先的眼睛有些许泪光。

雪衣公子淡淡地说:“你若是想的话,我可以帮你抹去她的记忆,这样,她不会记得你,也不会再遭受喜欢你却不被你喜欢的痛苦。你欠西西的也一笔勾销,如何?还有轻轻她们,我也会消去她们的记忆,这样,她们就不会私底下找你寻仇了。”

张先惊愕地抬头。

雪衣公子说:“当然,这不是没有条件的,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。”

张先沉声道:“什么忙?”

“我很喜欢萧逸那个孩子,想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聊聊。可是你也看到了,小水灵不信任我,这让我很是苦恼……”

张先不由自主地想歪了,他知道有些男人有不良嗜好,喜欢玩小男孩,这位雪衣公子平白无故地想跟萧兄弟独处,还说喜欢他,莫非……?

雪衣公子:“……”为什么他不能起恶念?然后他就可以愤怒地捏死他一万遍,现在他只有无力的感觉。

看到雪衣公子的手颤抖地去扶额头,张先总算想起来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,连忙摆手:“我我我不是有意的,不受控制……”

雪衣公子有气无力地说:“你放心,我对男的没兴趣。”

张先心思飞快地转动,分析着雪衣公子的动因,他不明白萧逸有什么吸引到了这位古怪的公子,让他不惜大费周折地想将萧逸请过来,想单独见他一面……他该不会想对萧兄弟不利吧?

雪衣公子淡淡地说:“你忘了我不能心怀恶念了?而且他跟我无冤无仇的,我害他做什么?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……就算我想害谁,那个人也应该是你才对。”

想起自己对他数次的冒犯之举,张先讪讪:“我不是赔礼道歉了嘛,公子勿怪,勿怪。”

雪衣公子等他说完,抬起眼:“那交换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?”

张先笑嘻嘻地说:“我拒绝。”水印对雪衣公子的戒备他可是看在眼里的,万一被水印知道他偷偷引萧兄弟见雪衣公子,多半要糟糕。

雪衣公子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:“她不会知道的。她在安都有一好友,既然路过,她肯定会去拜访,届时,她不会带萧逸过去。你可以趁这个时候把萧逸支过来……只是几句话的事情,不难办的对吧?你不说我不说,小水灵如何能知道?”

张先想了想,还是拒绝,因为他想不到自己非要做这件事的理由。

雪衣公子也没有强迫他,只是让飞烟美人送他回去,临走前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“要是你改变主意,这个协议还是有效的。”

眼看着飞烟美人将张先带走,折返回天狐宫的钧天问天狐:“主人,为什么一定要通过那个凡人?在她访友的时候我冲过去把他杀了不就结了,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引到这里杀了他呢?”

天狐不动声色地说:“水灵很在乎萧逸,所以对他的防护很是周密,她在他的身上设了一个禁制,那个禁制可以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……就算你冲到他的身边也杀不了他,反而会被禁制所伤……我可以解开那个禁制,但是需要时间,而那个时间足够让她赶回去……所以必须要将他带离水灵的保护范围,而这个任务的达成非那个凡人莫属……”

钧天疑惑:“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应该是那个女人吗?为什么您要避着那个女人把萧逸抓过来呢?萧逸一旦出事,她势必会追过来,我们早晚都要跟她对上的,何必要如此迂回行事呢?”

“你不要小看了水灵的力量,她的实力跟我不相上下,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赢她……所以,我们需要那个男孩……”

钧天大悟:“吾主英明,若是拿萧逸相要挟,那个女人说不定会束手就擒。”

“何止,水灵虽然不懂男女之情,可是对于划入自己圈子里的人确是不遗余力地回护……为了救萧逸,她会愿意做任何事情。你是没有见她为了风歌的死发狂的样子……我心肺的伤就是她在那个时候刺的,不得不说,她的那个样子可真是迷人极了……”说着,他轻声道,“迷人得令人想毁了她……”

钧天不敢应声,小心翼翼地问:“可是将她引过来之后呢?就算她束手就擒,我也杀不死她啊……”

“这有什么?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法子……我会教给你一个封印,那个封印可以封印她的力量,到时候你就用封印把她封印了,然后……”

钧天会意地说:“……我们就可以找出杀死她的法子。那么,剩下的就要看那个凡人的了……”

被赋予众望的张先被轻轻从半空中丢了下去,摔了个鼻青脸肿,摔完了,轻轻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转身飞走了。

张先:“……”为什么最近老有人跟他英俊的脸过不去。

从被飞烟美人挟持到他回到安都不足一盏茶的功夫,直到站在家门口,他都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。

西西本来在家门口四处张望,开始没能认出张先,目光直接从他的脸上掠了过去,然后她的眼睛猛地瞪大,又将视线移了回来:“张先?”

张先:“……是我。”他的脸已经肿到认不出的地步了吗?哎呦不行,这幅样子可不能被水印看到。虽然英俊的样子她不一定爱,可是猪头的样子她是万万不会爱的。

西西试图拉开他的手,查看他的伤口,却被张先躲开了。

“你的脸怎么了?路上遭遇劫匪了吗?”

张先躲躲闪闪地往自己房间走:“不,我遇到了一群母老虎。他们呢?”

西西说:“他们在屋里吃饭,你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?”

“不用了,拜托你帮个忙,把饭送到我房间里去吧。我这副样子没法见人,有事明天再说。对了,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们。”

西西见他独独不把这事瞒着自己,脸上压不住的喜悦,用力点头:“恩。”

是以,当天晚上张先没有跟师徒俩打照面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