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逸抱着长剑,在正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拿出一条小丝帕擦着清光的剑身:“你很喜欢她对不对?今天她拿着你,你都没反抗……”

清光没有说话,剑身震颤作为回应。

萧逸轻声道:“你觉得她跟师父长得一样,想问她是不是师父回来了?”

清光的震颤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疑惑。

“……天狐那个人你应该了解的,当初他费尽周折地杀死了师父,又怎么可能将师父复活?”

清光顿时倒在了他的腿上,有些郁郁寡欢的。

萧逸抚慰似的摸了摸它的剑身:“我知道你想师父了,所以很希望暮雪就是师父……但是,事实就是如此,我们也只能认命……”

清光柔和地震鸣,像是在安慰他。

萧逸笑了笑,安静地出了一会儿神,说:“我也很想她……”

为你思之如狂,你却只是不知……

从天亮等到天黑,萧逸一直没能等到暮雪回来,眼看着太阳坠下归墟,天空的光线收成一束敛入地下,萧逸终于坐不住了。

他走出门,刚好看到管家路过,便喊住了他:“请问,你们这的街市在哪里?”

管家奇道:“帝都有夜禁,这个时辰街市上的店铺应该都已经关门了啊,您去那里做什么呢?”

“哦,跟我来的那个小女孩,不对,那个少女,你见过的,她下午说去街市上看看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,我有些担心……”

管家的脸色突然变了,沉吟:“那可有些不妙啊。帝都有一个传说,距帝都北去三百里有一座汤山,山里有个妖怪,每个月圆之夜它都会来帝都掳人,专挑少女下手,所以每当月圆之夜帝都都会失踪一个正值年华的少女……算算日子,今天刚好是十五……”

在他说话的功夫,升上天空的月亮渐渐泛出迷离的血色,隐约透出几分不祥来。

萧逸的心一沉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您别急,这也只是个猜测。帝都人口众多,每年失踪的少女都是平凡人家的女儿,上报官府后便没了下文。唉,我年纪大了,一时间忘了这事,也就没有告诫你们。贵客别急,这样吧,您先去汤山看看,街市上呢,我派下人去找……”

话还没有说完,萧逸已经不见了。

暮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森的监牢里,三面墙都是山壁,只有一面是木栅栏,上面贴着符咒,让她没有办法施展法术逃出去。这应该是一座大山的腹部。

她本是去寻访一个人的,结果人没找到,刚出门口就被一阵妖风卷走了,最后的意识就是人群的惊呼声。

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,看来把她掳来的人对自己很有信心,不怕她逃跑。

暮雪四处看了看,刚转过头就被吓了一跳,一个灰衣人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,正笑眯眯地看着她,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。

暮雪:“……”这人心理有病吧,见她醒了也不吭声,还等着她主动发现他。

“你是谁?”

灰衣人很好说话的样子:“我叫钧天。”但看外表的话,他这个人就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店老板,总是一副和善的样子。不得不说,梦魇被他骗了固然有缺心眼的因素,也因为他的这幅样子太具有欺骗性了。

暮雪:“……”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他是谁吗?这个凶残的变态为什么会盯上她啊?

她突然想起在狐山遇到的那个大妖,那个大妖看起来也像是个很有分量的妖怪,便问:“你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妖吗?他的身边有一只聒噪的乌鸦精。”

钧天笑眯眯地说:“我认识的身边跟着一只乌鸦精的只有一位,俊思那个老不死的。”

暮雪:“……”他们不对盘看来是真的。

暮雪沉吟:“他们齐聚狐山到底有什么意图?”

钧天摸着下巴,有问必答:“也没什么,就是狐族的一个小辈不自量力地用吾王的名义号召群妖,想要重建万妖军团,恭候吾王归来。俊思那家伙野心勃勃地想当万妖之王,就带着人手去了,打算趁机收拢前去投靠的妖怪们。不过,我听说昆仑剑宗将他们打的一哄而散了?”

暮雪礼尚往来,也颔首肯定了他的问题:“是的。”

钧天乐了:“散了也好,那帮子乌合之众难成气候,散了好。俊思那家伙可算是被打脸了,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估计会老实点吧。”

暮雪含笑道:“你们的王真的会回来吗?”

这次,钧天没有回答她,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,突然来了一句:“你是主人藏在后山的那个人。”

暮雪抬起眼睛,好整以暇地说:“哦?此话怎讲?”

钧天似乎想试探她,盯着她的眼睛说:“主人将你藏得很深……他不准我们接近后山,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。不过我很好奇,因为主人每天都要去后山一趟……所以那天我就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面去了那个冰洞,结果在那块冰里看到了你……你比那个时候长大了不少。”

这个变态把她掳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?如果打消他的好奇心是不是能脱身?想到这里,暮雪说:“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认作是水印,毕竟我跟她长得一样,你也见过她……”

钧天仍然看着她,像是她的脸上长出了一朵花:“不会认错的,水印早就死了,而且你跟她不一样。”奇怪,虽然她不是水印,可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宗师的气度,跟八百年前遇到的那个女人一样。

暮雪轻笑:“哦?”

“你的颈后有一片罂粟形的胎记,那个女人可没有。”

暮雪沉默。钧天说的是事实,她的颈后的确有一片花瓣形的胎记,透着浅浅的绯色,很是漂亮。

见此计无效,暮雪便低下头,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,不想引起这个变态的注意。

可惜事与愿违,钧天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。

“你想做什么?”

钧天摊摊手:“找点儿乐子。”

片刻之后,暮雪浑身是血地伏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来,头发上也在滴滴答答地流着粘稠的血。

钧天剔着指甲,笑着说:“这就撑不住了?我还没有正式开始呢。”啧啧,这个女人还真是硬气,不管他怎么折磨她都一声不吭,也没有求饶,这让他少了很多乐趣呢。大概是又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傻子吧。他正这样想着,却发现暮雪突然动了。

许久没有动弹的暮雪伸出一只手拍在前面的地上,留下了一个洇开的血手印,艰难地向牢狱外爬去,她的目光涣散,濒临死亡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向前爬去。

“呦,看你刚才那副淡定劲,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。”钧天笑眯眯地蹲下身,“结果也不过如此嘛,看样子你还怕死得紧。”

“不……是……”暮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形,“不是怕死,是求生。逸儿……逸儿他……”她的傻逸儿一直以为是自己给周围的人带去了不幸,若是她在此刻死了,逸儿他只怕会更坚信这一点吧。那样的话,他以后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了吧。她怎么忍心让她的逸儿以后都孤单一个人呢?

然而现实不容乐观,她的生命力一点点流失,意识也不受控制地远去……在这个濒死的时刻,她的脑海突然浮现了多年前的昆仑山巅,那个少年回过身,安静地喊她师父的样子。

钧天踩住她的手,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到自己面前说:“都快死了还有心情记挂别人,真是闲的慌了,死心吧,你这个伤势撑不到他赶来救你了。”哎?一不小心玩过头了,忘了把她抓来的目的了,这样可不行。

钧天勉为其难地掏出一瓶丹药,掰开她的嘴塞了进去,勉强让她死不了便松开了她。

暮雪求生心切,艰难地咳嗽两声后,便咽下了丹药。钧天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她的警惕,他似乎不想让自己死,这说明自己对他还有用,不管什么用,总归不是什么好事。

暮雪问:“所以呢,你掳我来有什么意图?总不会就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吧?”

“当然不是,”钧天说,“你也知道,萧逸两年前坏我好事,毁了我的乐趣,我总要找回场子,可是我又打不过他,只好请你来了。看在你的面子上,他总不能动手了吧。”这两年他没有去找姚原的麻烦,也是怕萧逸在姚原的身边的缘故。

他去帝都掳人就是为了激怒萧逸,引他离开姚原的身边,结果萧逸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气,让他每每无功而返。不过他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,直到前天,他去帝都选猎物的时候,发现萧逸跟一个小女孩进了城,这才隐隐察觉出不对劲。这么说,萧逸其实并不在安都,才刚进城?更古怪的是,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不是主人藏在后山的那个嘛,还跟水印大师长得那么像……

不过,他抓暮雪来并非是为了萧逸,而是为了他的主人。

他始终不肯相信主人就这么轻易地死了,可是如果没有死,主人又去哪里了呢?这一百年,连他也不知道主人在哪里,但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得,这个女孩才是找到主人的关键所在。所以,他就趁着小女孩落单的时候将她掳了过来。

暮雪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,闻言愕然,他的目标竟然是逸儿,他想让逸儿也遭受方才自己所经历的痛苦……想到这里,暮雪就觉得心脏一阵阵地抽搐,方才遭受酷刑之时都没有这么痛:“你把我当人质来威胁逸儿?”

钧天打了个响指:“答对了,真是个聪明的女人。为了给报复增加点乐子,我决定,如果在天黑之前他找不到这里,我就要给你一些惩罚。”

暮雪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。

钧天哼着歌,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,突然起身向她走了过来:“我们开始吧。”

暮雪愕然:“可是现在还不到天黑啊。”

“我知道啊,”钧天摊摊手,瞳孔因为兴奋而在微微震颤,些许血色从眼白的部分弥漫而出,十分可怖,“可是我等不及了呢,所以我决定提前支取一些乐子。”